说他俩只是爱情未免太过狭隘

我爱美人

【楼诚】青鸟殷勤 3红利

复课手续办得很顺利,随后阿诚去向两位导师报了到。两位先生都是慈祥和蔼的老教授,拉着他着实嘘寒问暖了一番。

圣诞假期来临,学生们有的回家,有的外出度假,学校里已经冷清不少,阿诚趁此机会向导师借了实验室。明楼的生日快到了,马上又能回家,他想亲手为大哥大姐准备礼物——为他们各调一款香水。在阿诚心里,明镜就是一朵盛放的白茉莉,清丽端庄,白玉无瑕,芬芳的高贵与淡雅凝聚在举手投足之间。明楼则是挺拔的侧柏,枝叶繁茂,四季常青,尤其是雨后那种凛冽的清香,一如其一身铮铮傲骨。

阿诚辅修化学之后,一边替明堂做新配方,一边着手准备给明镜和明楼的礼物,早在去伏龙芝之前就研制好了。眼下实验室里有现成的试剂和各种工具,就是要用到好几种香精油。那东西产量很少,价格很贵,实验室里自然没有。帮明堂的工厂做配方时阿诚都是直接从厂里拿,但调这两款时,阿诚觉得干的不是厂子里的活,白拿人家东西实在不好,就用自己的钱以进货价格每样买了一点来,调好了也就用光了。现在用量要多,他手里倒是还有一些钱,可偏偏工厂里存货不全,有两种因为用的太少很久没进货了,另一种因为销量太好用光了,补货还没到,原料着实成了问题。偏偏此时天寒地冻,很难弄到大量新鲜花草,就算能弄到时间也来不及,自己蒸馏也是不可能的,实在是让人为难。

冬天天黑得早,出实验室时天已黑透了。阿诚微皱着眉,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才能弄到香精油。楼道里没有开灯,拐弯时阿诚一个不小心与人撞到了一处。

那人「哎哟」一声,阿诚赶紧扶了他一把,连声道歉:「对不起。你没事吧?」

话说出口,两人都是一愣,是中国人。

阿诚扶他站好:「对不起先生,没撞伤您吧?」

「哦,没事没事。请问,这是化学系吗?」

「是啊。」

「请问明诚在吗?」

阿诚愕然:「我就是。请问您是?」

「你就是啊!」顾惜琰的声音兴奋起来,借着窗口溢进来的光线打量阿诚。嗯,身材好,腰真细,腿真长,身高略矮一点正合适,声音好听,长得更好,这眉眼真是绝了!就是嫩了点,哈哈,还真是个小美人呢。「我是你大哥的朋友。」

大哥的朋友?阿诚眉毛微微一挑,退后半步。「先生贵姓?」

「我姓顾,顾惜琰。」

「我们之前好像并没有见过。」

「是啊是啊,这是头一次见面。」

「顾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?」

「你大哥来接你,在外头呢。走吧。」

阿诚略一沉吟:「好,顾先生先请。」

「哎呀客气什么,一块走吧。」

说着顾惜琰就要来搭阿诚肩膀。阿诚一拧腰,就势弯腰攥住他手腕往前一带,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。一阵天旋地转之后,顾惜琰又被撂倒在地,阿诚的手掐在他脖子上。

「你到底想干什么?说!」

顾惜琰在心里叫苦,怎么这兄弟俩都是一言不和就大打出手啊?他被掐出了眼泪,粗着嗓子喊:「明楼,你大爷的!咳……滚出来……」

楼道那一边,明楼的声音传来,听起来心情不错:「阿诚,放开他吧。」

「大哥?」阿诚抬头看看,又低头看看,慢慢松了手。

顾惜琰眼泪汪汪冲阿诚眨眼,小美人身手真好,小脾气这么烈,爷喜欢。

明楼好整以暇地踱过来:「摔得可舒服?」

顾惜琰梗着脖子恨恨道:「何止舒服,甘之如饴!」

阿诚不明所以:「大哥,怎么回事啊?」

明楼淡淡道:「勉强算个朋友吧。也是生意上的伙伴。」

顾惜琰依旧呲牙咧嘴躺在地上,阿诚赶紧扶他起来:「顾先生,抱歉。是我鲁莽了。」

顾惜琰趁机拉着阿诚的手,呵呵笑道:「没事没事,我禁摔。」又瞪向明楼:「勉强算个朋友?当我朋友委屈你了?」

明楼不理他,直接照着那只碍眼的手重重拍了一巴掌,然后把阿诚往怀里拽:「先去吃饭。」

顾惜琰死皮赖脸挤到二人中间,冲阿诚伸出手,笑得谄媚:「明二公子,鄙人顾惜琰,以后在生意上还要二公子多多照顾。」

阿诚握住他的手,礼貌地欠了欠身:「顾先生客气了,叫我阿诚就好。阿诚是后辈,还要向顾先生多多请教。」

「好好好,阿诚。你也别叫我顾先生了,多见外。不如就叫我……我的表字吧。」顾惜琰大拇指在阿诚手背上抚了几下,嗯,真滑。

「顾先生的表字是?」

「倾诚。」

「是……倾国倾城的倾城?」

「倾慕的倾,赤诚的诚。哎,就跟你的名字是一个字。」

明楼忍无可忍掰开还握着的两只手,揽着阿诚往外走,边走边说:「别听他胡说,他哪有什么表字。这人不是好人,阿诚,除了生意上的事少跟他接触。」

顾惜琰在后边跟着,及时反驳:「我怎么不是好人了?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?我告诉你你这叫诽谤!」

阿诚回过头来,满怀歉意冲他笑笑,顾惜琰心里简直乐开了花,乐颠颠冲阿诚说:「阿诚,别听你大哥的,我可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。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?除了天上星星月亮我摘不下来,别的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找来。」

阿诚闻言又看了看他,目光里有几分迟疑。顾惜琰准确捕捉到这条信息,冲阿诚使个眼色,示意他回头咱们单聊。

明楼要先带阿诚回家换衣服,顾惜琰忙不迭地让司机跟上,然后不顾明楼反对,愣是把自己从那个被明楼把着的狭小门缝中塞了进去,一边呵呵笑着:「忙你的,不用招呼我啊。我自己随便看看。」随后冷不防就被换好衣服下楼的阿诚结结实实惊艳了一把。剪裁合身的西服更衬出阿诚衣服架子一般的身材,肩宽腰高臀翘,四肢修长,就是单薄了点。顾惜琰两眼简直要放光,刚想多看几眼,明楼已经跨到他面前,脸对脸盯着他。

眼前骤然换了景色,顾惜琰憋气又窝火,耸着鼻子一个劲瞟明楼的肚子。

明楼浑不在意,迎着他挑衅的目光,心平气和地说:「你做东吧。」

顾惜琰想了想,也行,还能在小美人面前有个表现的机会。于是痛快答应:「好!」

明楼眼里掠过冷冷的光,邪魅地挑起嘴角。顾惜琰刚觉得好像哪里要不对,明楼已换了笑脸转身冲阿诚招手:「阿诚,今天顾先生做东。银塔餐厅。」

明楼笑得灿烂,身后似乎传来了磨牙的声音。

一五八二年,法国国王亨利三世的御厨在巴黎塞纳河岬角开了一家优雅的小客栈。因其石塔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,由此得名「银塔」,这就是最初的银塔餐厅。

银塔的装潢是路易十六宫殿式,金碧辉煌中不失浪漫。彬彬有礼的侍者,雍容华贵的吊灯,精美绝伦的壁画,都让阿诚有些好奇。他还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地方,忍不住悄悄打量一番,又赶紧跟上明楼的脚步。

三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。餐桌上整齐码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,锃光瓦亮。落地玻璃窗外,遥遥可以望见西堤岛。这座小小的岛屿被拢在夜色里,此刻似乎已陷入沉睡,只偶尔有几点灯光从斑驳的树木枝桠间透出来,将光亮投到不远的地方。最亮的一块是圣母院,几束地灯只能照到古老建筑半中间的一排浮雕人像上,哥特式尖尖的楼顶若隐若现。除了对面那个碍眼的家伙,明楼觉得一切都满意。顾惜琰也是一般无二的想法,琢磨着要单独请阿诚来一次,要挑黄昏太阳将落未落的时刻。

侍者微笑着询问:「请问哪位先生需要附带价格的餐牌?」

明楼微笑,顾惜琰咬着牙打个手势。侍者送上餐牌和一本厚度堪比百科全书的酒单。

明楼继续微笑:「阿诚,随便点。」

汤和前菜很快上来,顾惜琰献殷勤刚要把自己手里这份送到阿诚面前,明楼已经不着痕迹地替阿诚摆好了,顺便拿眼角瞥了他一下,满满的不屑。顾惜琰恨恨咬牙,尽量轻松地放下双手,优雅地拿起勺子。阿诚察觉到了明楼对顾惜琰警告的意味,想着刚才大哥说「这人不是好人」。但他能敏锐地觉出顾惜琰不是坏人,而且有些地方还挺可爱。

阿诚有一点明白明楼和顾惜琰相处的模式了——他们很相像,都很强大,有强烈的控制欲,想要随时彰显自己掌控一切的地位和领导权。不过二虎相争,总得有一个弱那么一点点,而自己大哥好像一直是赢的那个。顾惜琰虽然不满,奈何总是被压一头,心里应该是服气的,只是嘴上不饶人。两人一直用比三岁孩子强不到哪去的方式打嘴架,实则是一种很微妙的和平共处。阿诚不免好笑地看着二人眼神里暗暗较量的刀光剑影,又不能真笑出来,只好依次把松露汤龙虾鹅肝酱鱼子酱血鸭鳕鱼往嘴里塞,脸都撑鼓了,努力咀嚼。嗯,味道还真是好得很。

顾惜琰咽下一块鸭肉,决定不再做这么无聊的事。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说说正事或者多看看小美人,干嘛要盯在这胖子脸上?愚蠢。

于是将目光移到阿诚脸上细细打量。客观地说,阿诚的五官并不完美。他眉眼生得没挑,鼻梁也够高挺,可因为是南方人的缘故,鼻尖不够尖翘,下巴又太翘,下颌骨的轮廓太过刚硬。相比之下,明楼虽然也是上海人,但祖籍山东,北方汉子的特征一脉相承,鼻子比阿诚生得好看,下半张脸的线条也柔和一些。不过不完美并不代表不能拼凑出精致的脸庞,阿诚就绝对是拼得好的,哪里都恰到好处,简直让人见之不忘。平时不笑冷冷的,一旦笑了就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,让看的人只想跟着他一块笑出来。

顾惜琰就不由自主地笑了:「阿诚,还和口味吗?」

阿诚放下刀叉笑着点头:「味道很好,谢谢顾先生。」

「你得多吃点。看看瘦的,浑身上下一点肉都没有。」顾惜琰说着,似乎竟有想要越过桌子去抓阿诚手的企图。

明楼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:「你眼睛戴透视的吗?」

顾惜琰冷笑:「我是世家出身,看一眼就能八九不离十。我说你啊,望闻问切懂不懂?我是想给阿诚切切脉,你想什么呢?」

明楼一愣,随即冷哼一声:「还不是你声名在外!」

「心中有佛则所见皆佛。」顾惜琰抖掉明楼的手,言下之意自然是暗讽他深藏于心又不敢宣之于口的那件事,

眼看二人又要杠起来,阿诚着实颇为无奈,赶紧扯开话题。「顾先生懂中医?」

顾惜琰脖子一扬傲然答道:「我顾家祖籍上海,世代行医。我是真正的家学渊源,当初悬壶济世的时候可是数一数二的名医。」

「我似乎还有一点印象,小时候大哥带我去过的。」阿诚这才想起来,刚到明家时,明楼带着他跑过好几家中医医馆,其中就有一家是姓顾的。只是当时出诊的是位须发皆白的老爷子,并没见过顾惜琰。

「恐怕你那时候还小吧。」顾惜琰扳回一局,心下甚喜。「让我切切脉,如何?」

阿诚笑着往回撤了撤手:「不麻烦顾先生了。其实我只是看着瘦,身体还是挺结实的。」

「哦,那算了。还要再添点什么?小牛扒怎么样?」

「我不用再添什么了,一会还有甜点,点太多该浪费了。」

顾惜琰冲明楼抬抬下巴:「你呢?要添吗?」

「添一份吧。」明楼点头,又转向阿诚,「这的牛扒也是招牌菜,不尝尝怪可惜的。你要怕吃不了,咱们一人一半?」明楼看阿诚吃得高兴,自己也高兴,但满心的宠溺还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,在心里化成一声叹息。

阿诚心里忽地一动——这两天明楼实在太温柔、太细心了,生活上也对他体贴了许多,他有些意外。到巴黎之后,除了最初他开始长个子拔高的那段,明楼一直都不太管照顾人的。虽说他是在明楼身边长大的,但明楼对他来说一直是如师如长,他总是被管被教的时候多,而像明台那样肆意撒娇的时候几乎从未有过。过了那一段,明楼对生活上的琐事又是半点不操心,全交由他打理。

现如今,经历种种明了种种之后,再重温这久违的细腻,恍惚如大漠中的独行者寻到了一汪甘甜温暖的清泉。他跳下去,水就严丝合缝包裹着四肢百骸,熨帖滋润着每寸肌肤,让他不自禁地更想往下沉沦。

可是不行啊。

一定是因为这两年大哥独自一人住在巴黎,大小事务不得不一应躬亲,这才慢慢学会照顾人了。哪有什么旁的原因。还是别瞎想了。

这一番思虑在阿诚心里千回百转,于时间上却不过几秒钟的事,谁也看不出什么。他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,冲顾惜琰道:「那就麻烦顾先生破费了。」

牛扒很快上来,明楼比着刀叉问阿诚:「一半?」

阿诚说:「一小半吧。」

明楼就切下一小半来,浇了酱汁,叉到阿诚盘子里。顾惜琰在对面看得眼角直抽,心里不住冷笑,哼,哼哼,道貌岸然。

随着最后一道甜点上桌,今晚的正题总算被提了起来。

明楼举着手中杯子,盯着那一层细碎的泡沫浮上来又消下去,缓缓开口:「阿诚,事到如今,家里的事你也得帮着做了。我先把跟顾老板的生意转到你手上,走的是一条已经建好的运输线,没什么难的,有不懂的就来问我。」他顿了顿,似乎轻轻叹了一声,「问他也行。家里生意做得大,一个月总得跑一两趟,忙的时候三四趟也是有的。慢慢学着做吧。」

阿诚大略想想,已经明白生意所指为何,也敛了神色:「我明白,大哥。我会多跟顾先生请教,大哥放心吧。」

顾惜琰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,问道:「红利怎么分?」

明楼答:「按老规矩。把我的那份都转给阿诚就行了。」

阿诚一愣,睁大了眼,他当然不明白为什么向国内输送武器和补给还会有红利可分,又不方便直接问出来,只能等着回去问明楼。

明楼仰头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
顾惜琰叫人结账,三人往外走,穿上侍者送来的大衣。顾惜琰亲昵地搂着阿诚肩膀跟他道别,手沿着他胳膊一路向下,划过手腕,滑到指尖,又提到他左腰上拍了拍。而明楼这次竟然没有把顾惜琰轰开。

趁着阿诚去启动车子,顾惜琰严肃叮嘱明楼:「他脾胃虚得很,看着他好好吃饭。不许吃生冷的。」

「啊?」明楼诧异,「阿诚小时候是脾胃不好,不过后来已经调理得好多了呀。」

顾惜琰沉着脸,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。「好什么好!我会诊错吗?这两年他不是不在你身边,会不会有什么事没跟你说?你找机会问问他。」

「我知道了。谢谢!」明楼沉吟片刻,郑重点头,望向顾惜琰的眼神里难得带了几分友善的笑意。

车子平缓地驶上大路,明楼靠在后座舒展一下脖子。「想问什么?问吧。」

阿诚抬眼看看后视镜,那里面的明楼一脸平静。

「大哥,你说的生意,是不是向国内输送战略物资?」

「对了一半。」

阿诚不解地看着他:「另一半呢?」

明楼接着说:「国民党一直想建一条欧洲到国内的运输线。你去伏龙芝之后,我和王天风就接到命令。我们用一年的时间完成任务,这边的供货商选定顾惜琰。起初确实只是向国内运输弹药和补给,可是半年之后,国民党高层里有人开始走私,搭着这条线运一些紧俏的西洋货回国,也运一些国内的小玩意到欧洲。运了几次都没出问题,他们胆子就更大,现在往来的鸦片烟膏也有。当然,他们不会让下边的人白干。每跑一趟私活,他们会分给我五分利,钱是由顾惜琰转过来。」

阿诚默默听着,只是眉头越皱越紧。他万没想到,家国危急存亡之秋,那些本该指挥前线奋起抗争、稳定后方推耕固本的领导人们,竟然会琢磨着趁机大发国难财。更有甚者,为一己之利走私鸦片,加速国家由内而外的腐朽,还乐得中饱私囊。

要是干了这样的事,自己不也成了蚕食家国的蛀虫,成了推波助澜、为虎作伥的人吗?这样的钱往兜里揣,他们于心何安?就不怕烫手、不怕烧着自己吗?

「政府高层的贪腐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。现在谁都没办法扭转这样的局面。我也知道,让你接这样的事,等于是往你身上泼脏水,以后永远都洗不干净了。可是你我不干,他们大可以找别人干,而你我就再留不得。」明楼顿了顿,轻轻叹出一口气,「阿诚……让你接手是高层的意思,也是为了牵制我。进了那道门,是死是活都要披着那张皮,再没有谁能纤尘不染了。现在不过是冰山一角。往后,你可能会面对更卑鄙更肮脏的事情。你……明白吗?」

「顾惜琰呢?他是哪边的人?」后视镜里,阿诚的眼神有些茫然。

「他只是个生意人,不过有个胞妹是王天风的师妹。」

「哦。」阿诚应了一声,便没再说话,只是安安静静开车。明楼也没说话,等着阿诚慢慢消化、接受这个事实。车子在马达低低的轰鸣声中驶向明公馆。

明楼从加入蓝衣社和地下党开始就一直对自己说,他要卫国,也要保家。这千钧重担他要一个人挑起来,为姐姐弟弟撑起一片天,让他们永远安然无忧。可是事与愿违,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食言。是他亲手把阿诚推出去的,推向的还不是光明正大的战场,而是漆黑泥泞的沼泽,他们都挣不脱、爬不上。一想到这双清澈的眼睛以后会看到各种各样的污浊,明楼心疼、痛惜,却又无可奈何。

阿诚熄火,下来替明楼拉开车门。让明楼意外的是,阿诚已经神色如常,刚才在车里的情绪并没挂在脸上。

明楼反倒不放心起来。「阿诚……你,你是不是,对大哥很失望?」

「不是的,是我想明白了。大哥说的对,我不干,他们也会找别人,而我对他们就失去了利用价值。与其那样,还不如把情况控制在自己手里。再说,这些钱可以给组织做经费。总之有钱拿不是坏事。」阿诚说着,歪头笑了笑,又慢慢敛了笑意,「大哥,你放心。不管你肩上挑着什么,我都愿意跟你分担。」

这句话听在明楼耳中,简直不亚于一句深情的告白,他真想就这么把阿诚摁到怀里狠狠亲上去。明楼攥紧拳头,掩饰地吸了口气,努力压下一齐涌上心头的酸甜苦辣,微笑着说:「好。快进屋吧,外头怪冷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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